第134章(1 / 2)
甚至被弹出去之后,房璃仍旧在不可置信。
那是同光宗昔日的庐舍?
记忆反映着正主的心情,一个远在沙漠地底的妖族,怎么会有这么一段平静美好的关于同光宗的记忆?
廖燕狰狞的脸映在房璃反光的叆叇上,她一刻不停地想。
——甚至底下的弟子只要一仰头,就能将站在高处的此人一览无余。
什么样的人会站在那里?
什么样的人能站在那里?
她很清楚,因为她同样熟悉这个视角来自哪里。
同光宗孤高偏僻,粮食稀少,唯一的油水就是宗主用灵力温养的那一池活鱼。众弟子辟谷修行,唯有弟子明若敢冒险偷鱼,尽管十次里有八次都被扫地出门。
没偷到鱼的那些时候,她就坐在宗主寝殿前的石阶上捧脸,视野漂浮在后山弟子庐舍的上方,惆怅叹气。
画面和画面重叠,房璃死死盯着这个叫“廖燕”的妖族,心跳如雷贯耳。
——那个视角,就在宗主寝殿的大门口。
-
五葬天下,苦海之上。
她被廖燕的灵力轰开攥住手腕的时候,两人相隔不过咫尺之遥,借着暴风和水雾,混乱之中,没有人看清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。
如果廖燕不是师父呢?
脑子里飞快编织着这个可能性。
说不准,他是早早隐藏在同光宗内部的魔族,可问题是,他所在的位置在同光宗最坚不可摧也最敞亮的地方,即使廖燕不是师父,他能够藏在那个地方,说明师父也已经和魔族脱不开干系了。
房璃在想这些的时候,廖燕正在叙说自己罪恶可恨的行径,描述他如何如何虐待太史慈明,语气之激烈,用词之狠辣。但一切的一切,都是那么的突然又刻意。
就好像,生怕别人怀疑什么。
于是房璃说,够了,住嘴。
她不想听,越听,便越觉得对方的反应异常,心中那个看似不可能的猜测就越清晰。
不是没有怀疑过,毕竟长得一模一样这种事,世上难有巧合。
还有种种疑问,现在看来都是破绽。
比如三个误入妖市的人类,廖燕凭什么相信她空口白牙的交易?比如种种逾矩冒犯之举,换成其他妖族来处理,大可以直接动手,不杀了他们,好歹也痛打恐吓一番。
但廖燕没有。
现在回想,相比较起来,他仁慈的过头了。
短暂漂移的时间线拉回此刻,姬师骨的剑划开空气,立在廖燕的肩上,压出一道刺目的血痕。
房璃原本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希冀,可“廖燕”的反应和表情,让那点希冀也灰飞烟灭,只剩冰冷的余烬堆积在房璃的瞳眸深处,背景中的雷声隆隆。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他平静回望,掌背绽开青筋,明明是在被逼迫,但那股淡然的强大气场却如同撕去包装的香料悄无声息溢了出来。什么东西已经变了,他却一个字也不肯松。
“你厌恶他,却又化出他的模样。廖大人,没人能堪破你的化形,是真的技艺高超,还是根本,这就是你的本相?”
“我是在给你机会,师父。”房璃将那两个字咬得极重,刻意往对方心上插刀,“陈师兄现在不在,你跟我坦白,比闹到他面前要好。”
廖燕却笑,“白日说梦,无稽之谈!告诉他又如何,你是指望他会信,还是指望我会承认这种荒唐事?”
“你介意的。”
廖燕偶尔会反感房璃有这么一双透彻的眼睛,透彻到没有事情能在里面留下痕迹。
所有秘密暴晒在这样清泠到有了实质的目光下,给人一种被一览无余的错觉。
房璃笃定,“你介意的,师父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如果不介意被陈师兄发觉,就不会在明知他还活着的情况下离开同光宗。你不承认,也只是不想让师尊这个榜样符号染上污点,影响陈师兄的道心,不是吗?”
廖燕扯了扯嘴角,“随你怎么说。”
“师父,你知道我是什么人,否则当年也不会选择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我这个罪人收入门下。”
房璃黑黝黝的眼神穿过叆叇,她的表情不动,显得有点冷漠,“所以我觉得,你应该考虑我提出的条件。”
“……”
姬师骨听到这的表情已经有点变了。赦比尸旁观一切,听到这句话时他也心中一动,琢磨着房璃此刻所言,或许和她作为谛听时的能力有关。
谛听们中,或有能观星象预测者,或有耳听风声辨自然之语者,亦或有仓央谛听那样能通神知晓天下事者。对于他们来说,“谛听”无非是站在比凡人稍高维度的角度观世,将此中世比作一盘棋,世人皆为局中棋子,谛听并非棋子也非弈者,只是局外人,如此而已。
有传言说,菁国谛听的能力,是勘测“命数”。
命也,天运也,所有凡人追求的顶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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